访欧拾趣


  “三个老外”
                 
  科隆是我们到德国的第一站,要去的科隆大学离我们下榻的旅馆不远。久仰这座不久前举行过600年校庆的大学,想象不出这种古老与现代是什么样的结合。因为是夜间到达,对我们所在的地方还没搞清。一行三人起了个大早,走出旅馆看街景,顺便确定一下我们在地图上的位置。我们正在地图上指指点点的时候,忽听一个清脆的喊声,随着自行车由远而近“老——外!”。抬头看时,自行车已经离我们不远。骑车的是一位年轻的德国姑娘,朝我们诡诘的一笑,“三个老外!”随口甩出一句地道的京腔,没等我们回过神儿来,车子已经蹬出了老远,还回头冲我们一乐,得意地扬场而去。想必是到过中国,也受到过如此“礼遇”,这次原份还上,好不快活。
                 
  乡村旅馆
                 
  爱兰根,是个距纽伦堡约20多公里的小城镇。在这个“小城镇”上,有一个让人听上去如雷贯耳的名字——西门子公司;也有一个眼科界都相当熟悉的名字——Wavelight.我们要去的是后者。听说给我们安排的住处是一个公司附近的乡间旅馆,刚听说就有些别扭,不至于因为交通问题而降低标准吧。等到了住处,看到的果然是一幢不大的三层楼,与路上老远看到的乡间建筑没什么两样:红瓦灰墙,挨着屋檐就是天窗。再往前走也就它还称得上高大一点的了。下午3、4点钟,一路上竟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到了旅馆门口,门是虚掩着的,推门进去,也没人迎接。二门锁着,门口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几个信封。带我们来的那位大鼻子,上前翻出了上面标有他们公司名字的那一只。撕开口,倒出了几把钥匙。随便拿出一个,就打开二门,好现象每把钥匙都可以打开这个门进入大厅。这所谓的大厅只不过20个平房左右,中间还有个柜台。上面摆放着一些水果、点心和散装的软糖等食品,大鼻子走过去,抓了块软糖放在嘴里,像是在示范,这些东西可以随便吃的。桌子上的计算机开着,办公用品收拾得井井有条,旁边像是个餐厅。我们拉着个大箱子进来,正在发愁,看来一楼没有房间,这箱子上二楼也得费些劲。没想到,这座三层楼的建筑,居然还配有电梯。等到了房间,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这间乡村旅馆,够得上四星级。几天下来,看出来些门道:这些服务人员都是些业余的,只有早餐前后才干会儿活,其余时间都不在店里,各人另有自己的工作。这种大撒把式的旅店管理让人有些吃惊,更让人留恋。没有戒备,没有干扰,比周到体贴的服务更让人感到亲切。
                 
  红绿灯与转接插座
                 
  早就听说,德国人很守规矩,没有切身体会很难想象得出。大街上,即使深夜,只要是个红灯,就有汽车规规矩矩的等在那里;斑马线上,只要没有通行标志,即使老远也没看到汽车,行人也很少穿过。偶尔看到一个冒险者通过,仔细打量,不是个头就是肤色达不到德国人的标准。这种严格的守规矩,有时也让人难堪。出访时带了个笔记本电脑,住旅馆后因为插头不匹配,无法使用。到前台让服务员给想个办法,那位蓝眼睛的小伙子将我的电器用途、国别、制式、插头样式等仔细询问后,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转接插头。回房间一试,再好不过了,半天发愁的问题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解决。因为访问日程安排得太紧,没时间去采购这些东西,再说上哪儿买也不清楚。第二天退房时,我拿出这个转接插头去找服务员,当班的已经换了人,看样子像是交班时没有这个纪录。我想与他商量商量,能不能给他10马克或多留些钱,让他去再买一个,这个旧的我先拿去用了。可说了半天,这位服务员还是微笑着回绝了。我想也好,只要旅馆有这东西,走到哪儿都有用的。谁知下一站是个乡村旅馆,不仅没有这项服务,周围连个超市都没有,让我耽搁了两天的使用。这两天,我的数码相机,象是没了胶卷,好多该留的资料都没能拍照下来。后来到了工厂,看到他们实验室有些带插头的接线,想要一根或买一根,得到的仍是微笑地回绝。后来进城,在一个超市只花了1.8马克就买了两个这种转接插座。当我对在德国的留学生诉说这一经历时,这位坦然地说了一句:“德国人说不行你就别跟他再商量了”。这话听起来轻松,但做起来可就太令人不可思议了。也许正是这种全民族的“循规蹈矩”、这种“死板”,才造就了德国的稳定和繁荣。
                 
  加油站的小插曲
                 
  从爱兰根到莱比锡,乘了3个小时的汽车。一路上,无论是起伏的丘陵,还是广袤的旷野,不是绿茵连片,就是树木参天。按说,这儿的纬度比我国的哈尔滨还要靠北,初冬季节,该是一片萧瑟,露出些枯黄,但看到的却像是南方的深秋。这每一块绿草,每一片森林,似乎都要把季节留住。路上两个小小的插曲,比这优美的景色更让人值得回味。我们乘坐的奥迪A2是个小型柴油车,加油时我们的司机停错了道,占了大车的位置,加油手柄也放不进油箱,费了老半天的劲,总算加满了。结账时收款员对司机说:“你加的是大车的油不能跑快了”,司机正在纳闷,收款员笑了,原来是幽了他一默,也算是对他停错道的指责。司机想起一件事,要去打电话,车还停在加油位上,我们在车上等着。这时后边来了一辆比房子还要高的大车。车停了,下来一个胡子拉茬的大块头,走起路来我们在车上都能感到震动,想必是要去找司机或加油站老板论理。但他却走向了加油站的超市,找了个座,一屁股坐了下来,顺手拿起了旁边的报纸,若无其事的看了起来。至此我才松了一口气,原来这个人的心态这么好。一个停错了位置又挡了道的小车,耽搁了他的时间,怎么也该发作几句吧。就这么一坐,好像很悠闲似的,了却了一场争执。也许这是偶然的事件,但当将这一系列偶然的事件联系在一起时,我们就不得不崇敬起这个民族的素质来。这样的心态,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培养得出来的。
                 
  柏林大学——格列夫
                 
  柏林大学是我们访问的第三个大学,正常的业务活动之后,拜谒格列夫纪念碑被列入重要的议事日程。冯·格列夫(VON GRAEFE),是19世纪末的一位眼科医生,也是德国眼科医生的骄傲。他发明的格列夫手术至今仍在沿用,为了纪念这位伟大的学者,德国一本著名的眼科杂志以他的名字命名。纪念碑由一个铜像和两组浮雕构成。左边一组是痛苦的患者走向他的诊室;右边一组是欣喜的病愈患者出来。与家人拥抱的、感谢上苍的、指着看到的东西的,这些患者都是平民装饰。浮雕下面德文碑刻的大意是:“上帝给人们最大的恩赐是光明”“世间万物生长都离不了光”。铜像是一位站在椅子前的老人,手持一柄检眼镜,眉目间散发着智慧与忧伤。这位老人获得如此声望的另一个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终身不计报酬地为平民看病,这才使他走向了后来人难以望其项背的高度。
                 
                 
  德国人请客
                 
  与我们同行的有惠延年主任,这位国际眼外伤学组的执行委员,以访问学者身份出现,当地的眼科负责人少不了尽一尽地主之宜。与德国人一起吃饭多是在意大利餐馆,唯一的一次德国餐是在科隆大教堂旁边的一个饭店。这位作东的柯契可夫先生指着高耸的科隆大教堂也谦虚了一回:“这个具有1100年历史的建筑,对古老的中国来说,恐怕也算不上历史悠久。”他到过中国,在西安,曾经留下一段经典的回忆。当时惠主任劝酒,他问了一句“这是不是中国式的民主?”。这次便是德国式的“民主”了,前餐过后,每人要点一道自己的菜。服务生不厌其烦地介绍每一道菜的配料和作法,直到你点头为止。其实等到菜上桌时,谁还记得点头时报过的是什么,至于怎么个作法就更搞不清楚了。这时只许吃自己点的菜,即使不对味口,也只好将就了。据说,德国人很少请客,我们的司机是位中国留学生,在德国8年,几乎没被德国人请过。这次与我们同行,每到一处都要被请,他有个深切的体会:德国人的优越感也看是对什么人的。
                 
  停车的技巧
                 
  巴黎是我们访问的最后一站,这个美丽的艺术之都,是我们向往已久的地方,可一下飞机,就有人开始提醒注意行李,与德国相比像是两个世界。由于中国人身上多半携带较多的现金,成了那些不法分子的重点袭击目标。如果行李放在车上,吃饭都不能离人,否则会有人砸了汽车玻璃。到了巴黎,为我们开车的是一位来自越南的华侨,这位曾经开过巴黎出租车的老手,驾着他的克莱斯勒可以说是游刃有余。最让人惊叹的还是那泊车的技巧。他的车要比别人的车长些,好不容易找到的停车位,前后只有大约20公分的空间,就这样让他三倒两倒也能停靠到位。这位当年南越解放后,从西贡逃亡出来的华裔阔少,早已适应了巴黎的生活,也练就了这身过硬的技能。马路边密密地停放着各种车辆,仔细看看,这些停车的水平确实令人惊叹不已。用他们的话说:“这都是逼出来的。”
                 
  中国餐馆
                 
  据说,在巴黎有6000多家中国餐馆,几乎家家都很热闹。有相当一部分是温州人开的,最大的特点就是价廉物美。法国人吃饭非常讲究,正宗的法国餐馆,每一道菜都需要换一套餐具、换一种酒,对环境的要求也相当苛刻,当然这顿饭的价格让许多人望而却步。这些中国餐馆适应了大众的需求,更适合中国人。几乎在每个中国餐馆,都能看到成批的中国游客。在这里,白菜豆腐、红烧肉等地道的家常菜大行其道。也看到一些金发碧眼的当地人用刀叉享用着春卷之类的中国菜。服务员,凝重多于微笑,深沉多于殷勤。看上去多是些高学历的打工族,显然有些大材小用了。
                 
  德国的旅游点
                 
  在德国,只去过为数不多的几个旅游点,但凡组团旅游的,像有六成都是中国人。这个比例是否接近于真实情况,也无从考证。总的感觉是德国人都在忙着。几乎没有一个旅游点收门票,仅个别展室是收费的,还是很少有人光顾。到波茨坦宫是周六上午,诺大个园林建筑的历史名胜,游客随意出入,也没看到多少观光的游客。夏洛特宫的后花园,是个与街道相通的平面造形,即使没有花开的季节,置身那各色石子组成的图案中,也象是走进了花的海洋,在那儿随便你呆到什么时候。国会大厦(也称帝国大厦)一直对游人免费开放。只有这里可以看到热闹的场面,游客必须经过安检方可分期分批进入,这样人员流动较慢,为了一睹这一神奇的殿堂,要在寒风中排上两个小时的队。站在个半球形内的旋转扶梯上,可以看到底层的国会会场。不知在国会会议期间是否开放,看这建筑格局,象是为了接受国民的监督而设计的,让国民可以看到会议的实况。
                 
  “你好”
                 
  法国的旅游点就热闹多了。凯旋门的骄傲、罗浮宫的艺术宝藏、凡尔赛宫的雄宏气势、巴黎圣母院里的传奇故事、埃菲尔铁塔上的飞思遐想,让人们沉浸在历史与艺术的醇酿之中醉不可拔。我想,到过巴黎的人可能都能体会得到这些感受。在巴黎对我印象最深的却是一句平常的招呼——“你好!”。那是在巴黎的制高点(圣心教堂)下面的一个小街道上,我们一行正在谈论着参观教堂的感受,对面走来两位法国小姑娘,约摸十二三岁。从我们身边走过后,突然掉头追赶上来,喊了一声“你好!”。我回过头来本能的回了一声“你好!”,见那两位小姑娘还想说些什么,只是一时又想不起来,一耸肩,缩了缩脖子,窃笑着转身逃跑了。看样子这两位小姑娘象是在学汉语,语音纯正得让我以为是碰到了国内的熟人。小姑娘跑出我的视野好久了,我才回过神来。看来,在我们刻苦学外语的同时,也有许多外国人在学习汉语。短短几天的经历,让我看到了中国人在欧洲的影响、看到了我国经济腾飞带来的各种联动效应、看到了友好的德国人、友好的法国人。我真想站在这圣心教堂前,面对脚下的巴黎扯着嗓子喊几声“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