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游记

  生平第一次去欧洲几国。时间模糊了记忆,一路行来,诸多流连处只留下不多淡淡的痕迹。
  欧洲的印象多得自于书中,不象美国的情况更多地从影视中得到。欧洲是现代西方文明的中心与发源地,在某种程度上与中国有着更多的相似点。与欧洲比起来,美国的经济、政治、军事虽卓然不群,但其历史与文化自不可同日而语。美国更象个暴发户,如同“穷人乍富,腆胸叠肚”。自己更向往欧洲,因为那里的历史遗迹与文明更值得人们去观赏,去欣赏。
  当飞机自东向西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时,思绪也穿越了欧亚大陆,向欧洲飞去。看到机窗外朵朵白云,无法如其他旅客一般闭目养神。飞过乌拉尔山脉时,才进入了俄罗斯的欧洲部分,不禁又一次惊叹其幅员辽阔;飞至莫斯科上空,不禁又为前苏联这个庞然大物的解体感到惋惜;飞到明斯克附近就想起了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的后遗症:白俄罗斯的新生婴儿正常率尚不足20%;飞到波兰,想到其夹在俄、德之间,三次被瓜分,可悲可叹;飞过白雪覆盖的阿尔卑斯山,想到曾经站在山顶傲视欧洲的矮个子巨人拿破仑也给自己童年的梦想添上了浓重的一笔。
  想着想着,终于沉沉睡去。


  (一)

  索非亚的大街上时不时有鸽子飞来飞去,或在路上走走啄啄,毫不怕人。街上有的行人手中拿着面包,边走边吃,生活不似北京之紧张。
  站在大街上环顾远望,见极远处山峦起伏,整个城市原来是被围在山峦中。其山名曰维多莎山,在色雷斯语中为“双头”之意。细观之,其山有双峰尤为突出,故得此名。
  出城不久即逶迤上山。金桥是索非亚最有名的景观民。所谓金桥,原先可能是一座桥,后来山上突发泥石流,巨石纷纷而下,将桥掩盖。如今从山顶而下,巨石铺满河道,泉水反而在石下流出。人走在巨石,脚下水声淙淙,忽左有水流,忽右有泉出,心境为之一爽。
  索非亚的另一道景观就是街头随处可见的少女。迎面走来的她们,总是给你青春袭人的感觉。不用刻意雕琢,每个都象是T形台上的模特。教堂前,少女走过,白鸽飞起。古典中蕴含着现代,久远中衬托着浪漫。尽管保加利亚自苏联解体后经济衰落,建设停滞,但你看到这幅景色时,总相信这里是有希望的。


  (二)

  车行罗马街头,古建筑和历史遗迹比比皆是,各式各样的雕塑一处挨着一处。毫不夸张地说,整个罗马就象一个露天的博物馆。
  还在目不暇接地欣赏着,车到了斗兽场。从小听说过的这个宏伟建筑是与一个英雄的名字联系在一起的。斯巴达克斯虽然是在两千多年前纵横亚平宁半岛,但千百年后站在这斗兽场时,仍然似乎感到他为那些生活在底层的奴隶们指出战斗方向的呐喊声。如今的斗兽场已有多处损毁,中间供斗兽用的舞台也已毁坏。但站在高处,仍可感觉到当年血腥残酷的一幕幕:场中央是人与野兽的较量,看台上却有千万人在呼喝。他们不是担心人或野兽的安危,只希望看到精彩的结局。
  当年修建斗兽场并在其中厮杀的奴隶不会想到他们的血汗如今会转化为旅游圣地;当年以之取乐的贵族们也不会想到这会成为后人凭吊之处。当压迫者与被压迫者都已逝去后,留下的却是上演压迫的舞台。
  现代艺术博物馆中的雕塑和绘画都是精品。博尔盖塞博物馆的记忆十分深刻。雕塑大师贝尔尼尼十一、二岁时便已开始独自雕塑,在二十几岁时便已雕出众多精品。其雕塑人物神态维肖,动静彰然,连细微之动作或背景亦如生活中之传神。西方文化一如中国文化,每事均有来历。
  看过罗马,不禁赞叹它与意大利的历史与文化。斯巴达克的英武事迹,达芬奇、米开朗琪罗和拉斐尔“文艺复兴三杰”的传世佳作,凯撒、奥古斯都的雄图伟业,以及母狼育二婴的传说,一切均跨越时空,汇聚在这有形无限的天地中。
  噢,对了,还有水城威尼斯。以前对威尼斯的印象完全得自两篇文章。一是《水城威尼斯》,一是《威尼斯商人》。从《水城威尼斯》中了解了威尼斯的概况;从《威尼斯商人》中了解了威尼斯很早就是个贸易发达的国家。以现在的观点看,夏洛克的行为尽管在道义上应遭到谴责,但从法律上讲完全合法合理。从飞机上看,威尼斯只是水域中的一个个小岛。很容易给人以无处降落的印象。威尼斯就象童话中的世界,本来感觉距自己很遥远,没想到竟亲自来到此处。下了飞机就上小艇。好象我们在北京出了机场坐出租车一般。水中有一排排的木桩子就象马路中以白线划出的车道一般,船决不会走错路。
  威尼斯大公府中间有一间大厅长宽高分别为54、26和12米,但其中居然没有一棵柱子支撑,令人叹为观止。我们不应只记住都江堰、赵州桥和天坛,在中华文明灿烂的同时,在西方世界也有罗马帝国这般同样属于人类的文明,也许还有更多已经失落的文明。在大公府的一处展厅中,陈列着中世纪武士的各种武器。其中竟然有一件特殊的展品——贞操锁。那时的武士上战场前为了让妻子谨守妇道,将一把这样的锁锁在妻子腰间,将钥匙带走。这锁环腰是个铁圈,铁圈中部前后似T字形铁环相连,又在私处做成向外的倒刺。这样,武士们就可以安心上战场了。
  以前对意大利人的印象可能是那些意大利兵的战斗力不强。去殖民打不败埃塞俄比亚,在二战中一战即溃。今日方觉,意大利人长期生活在如此艺术氛围中,自然多少有些不羁,他们的艺术成就自然与那金戈铁马的杀伐格格不入。他们可能根本不想战争,厌恶战争,因为艺术、文化与战争是水火难容的。只有墨索里尼这样的狂人才会把意大利人拖入战争,但意大利秉承着古罗马的艺术血脉,不是由哪一个人可以改变的。因此,二战只是历史与意大利之间的一个误会。


  (三)

  世界上最小的国家就是梵蒂冈,面积只有0.44平方公里,人不满千,是名符其实的城中之国。梵蒂冈实际上是以圣彼得大教堂为主体的一个大圆广场,石柱围起的广场内即是梵蒂冈国,柱外即是意大利的罗马城。圣彼得大教堂有一个圣门,25年才开启一次,据称信徒从其门入可消解罪恶。去年恰逢25年之期,故得其门而入。教堂进身甚广,在圣乐衬托中确有神圣庄严之感。纵不信教,其气氛亦颇有感染力。其中有贝尔尼尼与米开朗琪罗的著名雕塑。教堂前的大广场上摆满无数椅子。据称,每逢开坛讲经时,座无虚席。虚无缥缈之宗教可感召千万信徒,弄假可成真。


  (四)

  卢森堡面积只有两千多平方公里,人口不过四十多万,其中三分之一还是外来人口,也是个袖珍国家。但城市中路两旁树木与草地郁郁葱葱,见不到一点点光秃秃的地面。街道上行人稀少,几乎象空城一样。站在高处四顾,但见苍山叠翠,绿草如茵,直接天际;蓝天如洗,白云如织,实在令人赏心悦目。整个城市象个小镇,没有嘈杂与喧闹,只有淡泊与宁静,有种远离尘嚣的感觉。不禁想到,若在此终老一生,可称得上是享清福了。但清福与所谓洪福总是两相对照的矛盾。若奔忙一世,有所成就,虽享洪福,则难免于熙熙攘攘中度过;若逍遥自在,轻松愉快,自然要甘于寂寞,方能怡然自得。从来享洪福者盼一日归隐山林;得清福者未必不望入世。只是有人有所求,有人有所为,有人无可奈何而已。
  卢森堡有处著名的陵园,就是二战美军公墓。走进公墓,迎面是高大的石碑。绕过向内,即是在阿登战役中丧生的五千多名美军的墓地。绿草坪上,一排排十字架或六角形架(死者信犹太教)墓碑整齐划一。整个墓地后是高大的树木,衬出其庄严肃穆。每个汉白玉墓碑上刻着牺牲者的名字、家乡和忌日,仅此而已。漫步其中,不由得不受其气氛感染,不由得不肃然起敬。墓地前面单独有一墓碑,据称是巴顿将军安息之处。不料巴顿竟埋骨于此。想当年,巴顿纵横欧陆,横扫千军,但战争刚刚结束即遭遇车祸,不知这是巧合还是必然。可能巴顿生来就是打仗的天才,若没有了战争,其生命价值即无法体现。也许这是他最好的结局,其生命在一个辉煌的惊叹号后即画上了最终的句号。抑或真的是天道循环?巴顿“一将功成万骨枯”,其赫赫战功下不但有无数敌军之性命做基石,也有千万美军的鲜血。仅此阿登一役,数千美军毕命于斯。可见兵凶战危,佳兵不祥。偌大一个陵园,每年维护费用约五百万美元(该处不收门票),全部由美国政府承担。估计类似陵园在欧洲或美国绝不止此一处。虽说美国人财大气粗,但每年花巨资精心维护这些墓地足以见其人本主义精神,视人之生命为最高。自来东方文化尚杀身成仁、舍生取义,西方视生命超过一切,故战场上投降的将军在西方为英雄,在东方为败类。此系文化所不同,不能对哪个加以指责,或说谁是谁非。那些慷慨赴死、从容就义的烈士也永远是我们的民族英雄,这确定无疑。但从另一方面考虑,我们不能因为牺牲者本身视大义重于生命就同样也忽视其牺牲的价值及生命的不朽、精神的永恒。尽管这只不过是美军公墓中微不足道的其中一处,但国内的烈士陵园虽多,从安排和维护上给人的感觉,鲜有超过此处的。我中国抗日一役,死伤数千万,实是惨胜。其中惊天地、泣鬼神之举数不胜数,过阿登之役者也多矣,为何没有这种震撼人心的纪念场所?我们的纪念馆图文并茂,又有实物,但看后难以产生共鸣。这里只有一大片草地上数千墓碑绵延排列,却引人感叹。同样是为国捐躯,恐其灵有难安者。逝者已矣,生者如何,实际上不是为了死者,而是为了自己及后代。小小日本,尚有靖国神社,我堂堂中华,竟无一处可抒冲冠豪情,追先烈遗志,岂不令人扼腕叹息。


  (五)

  小于连的故事是很小时从书中看到的。一泡急尿浇灭了导火索,救了布鲁塞尔和全城的人。当然,现在已经对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抱有很大的怀疑。这且不论,因为许多古迹或名胜的由来都是与传说或传奇相联系的。本以为于连的像是在广场中央,谁想是在街的一个拐角处,毫不起眼。像高55厘米,尿了三百年不断的尿从一个泉眼中流出。如果事先不知道这是于连像,可能会从他身边匆匆走过而忽略其存在。他举世闻名,但又在这不起眼的地方站了几百年,所谓“盛名之下”也。不过仔细想想,一个55厘米高的小孩子撒尿是调皮,若是换成了如大卫像般高大的巨人撒尿,可能就观之不雅了吧。
  滑铁卢在布鲁塞尔以南18公里处。这个名字曾无数次出现在近代史及军事书籍中,它也几乎成了拿破仑的代名词。提起其中一者,必然会联想到另一者。实际上,拿破仑炮兵起家,一生大小三十余战,攻必取,战必克,纵横欧陆十几年,滑铁卢只是其辉煌的句号而已。令后世记住拿破仑的恰恰是其难得的失败。尽管他是最后的失败者,但其威名震于天下,以至于他从厄尔巴岛逃回法国时只一句话便收服千军;以至于近二百年后的今天,在其战败之处,各种纪念品仍是与他有关,而丝毫不见战胜者威灵顿公爵的痕迹。生前荣耀者无数,能在死后有此威仪者寥寥无几。非大英雄不能如此。
  想着想着,登上了226级台阶,站在了高40米的铁狮山上。此山为滑铁卢一役阵亡将士家属堆成;山上铁狮为联军化缴获武器所铸;狮头向着法国意为警惕法国东山再起。在山上环顾四周,一马平川,不是茵茵草地便是菜田,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当年征杀的痕迹,谁也不会想到此处的一场十几万人大战竟关乎欧洲命运。有人说,拿破仑败在双方的援军上。如果赶到的是格鲁希元帅的军队而不是普军,那欧洲历史可能会改写。但历史既有其偶然性,也有必然性。纵然格鲁希违背其谨慎性格,冒险一次,率先赶到,拿破仑也未必能重拾霸业。进攻俄国前的拿破仑无敌于天下,纵有英、普、荷联军亦奈何他不得,但自从莫斯科败于库图佐夫后,拿破仑尽丧六十万大军,元气大伤,所谓“百日王朝”,不过回光返照而已。正因为他是拿破仑,这昙花的最后一现才如此辉煌壮丽,为人叹息不已。拿破仑就象希特勒,滑铁卢也就是阿登。但至少法国人或很多其他人认为拿破仑是英雄,希特勒是战犯。


  (六)

  荷兰以拦海大坝、风车、郁金香、木鞋和红灯区著名。拦海大坝长32公里,建于1927年,成于1932年。车行坝上,两边都是茫茫大海,再无其它景物。若非亲眼见到,不会感到该项工程的浩大宏伟。荷兰没有石头,所有石料均系进口。要在茫茫大海中生生铺出一个大坝,谈何容易。更难得的是,早在七十年前,荷兰就能想出如此匪夷所思的点子。不知是谁先想到建此大坝,真是大胆创新之举,把其内海一下子变成了内湖。与此相较,三峡工程,黄河小浪底等皆如小巫见大巫了。以荷兰小国,能建成此等巨型工程,难得之至。不过,至于传说的“从月球上用肉眼只能看见此坝与万里长城”云云,显然不可能。不要说在月球上,就是在高空的飞机上,肉眼也绝不可能看到地面上的东西。在三十八万公里之外看长城与大坝,完全是痴人说梦。至于用卫星来看则另当别论。
  在海牙和阿姆斯特丹均有红灯区,又以阿姆斯特丹为甚。海牙红灯区街道两旁的玻璃橱窗中或坐或站着待人来的妓女。(还有一些挂上帘子的显然正在营业。)其中的人既全无羞意,且有洋洋自得之感。本来,以此为营生者若偷偷摸摸进行,说明其最起码还有羞耻感;一旦如商品般展示出售,就连这最后一点面纱也扔掉了。也许她们本人和周围的人对此已习以为常,但也许她们可怜之处正是她们自己也不觉得可怜。在这里,只有商品,而没有人的价值存在。现在的中国好象尚无“公开”允许此类“拍卖”活动。估计一旦放开,也会出现无数类似场所。欧洲是文明发达之地,但这种东西仍大行其道,可见人类的通病并非仅由物质的改变可以去除。


  (七)

  德国或者说德意志民族是自己比较钦佩的民族之一。因此到德国的目的之一也是试图发现其民族特色。德国诞生过象马克思这样的哲学家、思想家,象贝多芬这样的音乐大师,但也出现了如希特勒这样的战争狂人(我们不得不同时承认他是演讲与辩论的天才)。两次世界大战都是由德国挑起,而两次战败后都能东山再起,不能不令人刮目相看。这其中的原因可能很简单,用一句话就能说清,也可能很复杂,足够人们捉摸到永远。
  汉堡易北河畔的造船厂中曾经造出北洋水师的若干军舰,历史与现实就是这么轻易地联系了起来。此地最有名的当属音乐喷泉。每年自5月1日至9月30日,每晚十点开始演出一场。十点钟一到,湖中一道水柱冲天而起。伴随着音乐的轻重缓急,或高或低、或直或斜、或多或少的喷泉竞相喷放。喷出的水柱在彩光照耀下更增情趣。大大小小的喷泉如同跳动的音符;抑扬的乐曲也似乎赋予喷泉以生命,使灵动的水更有灵性。若只看喷泉,一会儿便会乏味,不知其忽喷忽停的用意何在;若只听音乐,没有形象上的反映,也不知所云。尽管曲终泉歇时仍不明白曲子的意思,但这种将对视觉与听觉的冲击结合起来的做法确实令人耳目一新。不管懂不懂音乐,都会被这景象所吸引,禁不住为之鼓掌。
  头脑中的柏林仍然是一幅壁垒森严或炮火纷飞的景象。柏林似乎已经和第三帝国、希特勒、党卫军等等名词联系在一起。战后的柏林又成了东西方对抗的前沿。一堵柏林墙分开了德国人达几十年。不过,有些东西是历史的必然。德国的统一与复兴虽漫长,虽曲折,但确是不可阻挡的。统一十年来,时间已经渐渐将人们头脑中那些与东德有关的记忆抹去。现在提起德国:没有人再会问一句是哪个德国?自一八七一年以来,德国经历了兴起、战败、再兴起、再战败、再复兴的道路。百年风云,亲历了德国人独一无二的历史。若换成别的国家,若非分崩离析,即已一蹶不振。然而,德国还是德国。这种精神,这种意志,值得国家、甚至个人学习与借鉴。


  (八)

  欧洲确实不错,要优于中国。但静下来想,也不过如此耳。只有在诗人和作家笔下,它们才变得如此可爱与令人憧憬。看过斗兽场、古堡、名画、雕塑,心中确实不由自主地称赞其壮美或精妙,但这种感情只是停留在表面。它们是杰作、是艺术,属于世界,但对自己来说不会引起任何超出平静欣赏的感情。这与看到长城、泰山、书法的感受是有差别的。看到它们时,心中不仅赞美,而且激动。因为它们不仅是属于世界的成就,更属于自己。这也正是索非亚、罗马、梵蒂冈、卢森堡、布鲁塞尔、海牙和柏林与北京的区别。作为旅游者,你尽可去罗马与威尼斯;作为休养者,你最好到卢森堡与索非亚;作为访问者,你可对每个城市细细品评,但这一切都只是作为过客而已。看过之后,头脑中有了浅浅的轮廓,但在心中却没有它们的位置。它们永远是米开朗琪罗的大卫像、布鲁塞尔的狮子山或柏林的勃兰登堡门、伦勃朗的“夜巡”。它们永远无法取代贯通南北的大运河、森严庄穆的天坛或王羲之的“兰亭序”、李白的“将进酒”。这就是历史、文化的纽带与感情,不从地迁,不分时易,不随物化,不以域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