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巴黎最老的女人”

  初秋的早晨,西岱岛上没有一丝风,塞纳河静静地流淌,偶尔一只游船驶过,也象那河水一样,不留一点痕迹地消失在目光不及之处。我久久地伫立在巴黎圣母院面前,感受着700年来她如少女般守在窗前的寂寞;感受着无数信徒和游客的神情和虔诚的目光;感受着世界文学大师维克多。雨果笔下她的那种神神秘秘。
  这是一座古老却依旧美好、仍然庄严崇高的哥特式建筑,始建于1163——1330年。由于她的所在地西岱岛是巴黎的诞生地,巴黎人称之为“巴黎最老的女人”。他的正面有三个联在一排的大门,左门叫“圣母门”,中柱上雕有圣母圣婴像;右门叫圣安娜门(圣母的母亲),中柱上有五世纪时巴黎大主教圣马塞尔的雕像;中门表现“最后的审判”,中柱上是耶酥在“世界末日”宣判每个人的命运:一边是被推入地狱的罪人,一边是灵魂得救、升入天堂的骄子。所有的雕刻都十分精细、生动传神,给人的感觉是真实永恒。
  1831年,29岁的雨果发表了他的小说《巴黎圣母院》,以圣母院为背景,揭露了副主教克罗德。浮罗诺的虚伪和残暴,并引伸到近代建筑学的衰落,指出圣母院有很多美丽的部分已经消失,就连那教堂本身或许也快要从大地上消失。小说的问世引起了当时巴黎人对破败不堪的圣母院的极大兴趣,并为圣母院带来了新生。从那以后圣母院多次得到重修,使这个“老女人”始终保持着历史的韵味,同时又拥有现代的风采。
  走进圣母院的殿堂,立即失去了殿堂外秋阳下的明媚。整个殿堂暗若黄昏,尽管信徒和游客们虔诚地点燃了无数的烛火,但在长达130米的大厅中,烛光显得孱弱无力。在这幽暗之中,很难想象出50年前在这里宣布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激动人心的场面,很难想象出1970年为法国总统戴高乐将军举行国葬的隆重,很难想象出每逢星期六下午免费音乐会上,用有6000根音管的大管风琴演奏的圣歌,音色之雄浑、气势之磅礴,因为这里的一切——祭坛、回廊、墙壁、绘画、雕塑,以及领人做祈祷的主教、神父和手端托盘接受人们捐钱的修女们的神态,都是木然而阴沉沉的,与想象中的曾经举行过的许多重大的典礼的风格极不和谐,使人在她面前仍不能抑制历史的愤慨和伤感。
  我虽然知道,随着时间的流逝,雨果发现并记述的,刻在圣母院幽暗塔楼里的神秘字迹——“宿命”,和它所包含着的悲惨命运早已不存在了,但我仍然细细地观察着,搜寻着那个痛苦的灵魂。那一瞬间,不只一次读过的《巴黎圣母院》所描写的一幕幕,风暴一样席卷了我的心。我看到了比埃尔。甘果瓦排演的宗教剧,看到了爱斯梅拉达优美的舞蹈和那识字的小山羊,听到了加西莫多敲响的惊醒巴黎几百年的钟声……
  不知不觉间,我走完了巴黎圣母院的每个角落。出口处,供信徒和游人敬香火的烛台上,烛光排出一片光明。我停住脚观看烛泪由火苗处沿烛身向下爬行,缓缓地,一滴,一滴,又一滴,最后在烛台上滩成一片,烛火也就在那不规则的一片中熄去,但紧接着又有一支新烛点燃,延续着前生的心灵。我想,这新旧交替、永燃不熄的烛光就是这个老女人几百年来的心灵轨迹,也是人们走近她时错综复杂的情结。
  于是,我也用20法郎点燃一支烛火,融入圣母院内那唯一的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