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世的周末

恨透了早班飞机了,四点钟起床,五点钟出门,六点钟到尼斯机场,七点钟起飞,偏偏直愚在飞机上又睡不着,九点钟到达ZURICH的时候,直愚觉得自己的脑袋有平时两个那么大,四倍那么沉。起飞时尼斯还是晴空万里,不过两个钟头以后,就到了苏黎世阴沉沉的天幕笼罩之下。从苏黎世机场到市中心得坐火车,差不多要十分钟的样子罢,七转八绕,总算到了。

  直愚的目的地是苏黎世理工学院,简称ETH,位处苏黎世市中心的高点,如果不认识路的话,只管往高处走便是,肯定能到。据说苏黎世理工学院是当年爱因斯坦打工的所在,近年来那里的出名人物是HOPF,拓扑论的顶尖牛人。这个学校的建筑很不错,有点象俄罗斯教堂似的石建圆顶主楼,很大的门以及深广的大厅,楼层相当高,淡而弱的光线挣扎着挤进了大厅,大厅里却似乎愈发暗了。寂静人稀时走在里面,会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反复荡漾在回廊中,很自然的,就油然而生一种自己是个大学问家的感觉──有一点象那种在网上论坛吹牛时的感觉。最有趣的是,那扇有百年以上历史的老橡木门,被改装上了自动感测系统,有人走近时,黄棕色的五六米高的大门会自己慢慢打开,颇有些阿里巴巴山洞的味道──其实,何尝又不是呢,如果说智慧也可以算作是财富的话。


  背着行李推开办公室的门,砰的一下肩膀上就挨了一家伙,不用看,就知道是PIERRE,一个在这里做博士的法国佬,马马虎虎算是直愚的哥们。然后陆续一帮同事出来用英语,德语和法语打招呼,寒暄过后,紧接着就是工作,工作,工作**..无穷无尽的常微分方程,偏微分方程和随机微分方程**.


  当直愚的脑袋终于变成正常情况下四个那么大时,到底算是下班了。好在住的地方不远,如往常一样,是离学校只有五百米的一家旅馆,那里的饭菜很不错,还有相当棒的啤酒──说起来很有些奇怪,直愚对ADEL SCOTT(法国生产的一种啤酒,或更准确些说来是一种混合酒。简单说起来,就是在一般的纯麦芽啤酒里面掺入Whisky来提高酒精度至6.6%,从而舌感醇厚,香浓沁人。)啤酒的偏爱,居然是在这家小旅馆养成的。可惜在苏黎世没有便宜的东西,一顿马马虎虎的晚饭,总得20-30瑞士法郎。祭五藏庙毕,再舒舒服服的洗去满身的疲倦,点起一只烟,倚在床上,懒洋洋看起电视来。


  想来瑞士的电视台日子颇有些不好过,这样小小的一个国家,有五种主要语种,德语,瑞士德语,法语,意大利语和一种所谓罗曼语──所以如果有个家伙跟你吹嘘他精通三四门语言,你大可取笑于他──其直接恶果是电视台不得不苦心以数种语言的节目取悦观众,不过,似乎效果并不是太佳,因为直愚睡着的时候,电视还是开着的。


  直愚是礼拜一到达的,经过了五天让直愚筋疲力尽的工作和讨论后,周末如约会中的美人般姗姗来迟。窗外,夕阳如此可爱,温柔的照在老松树枝头的积雪上(时值二月)。照例,拖着PIERRE(或者说是被他拖着,其实是同义反复)一起出去玩。初步计划如下,周六晚上,在市中心找个地方吃饭,然后去酒吧喝酒吹牛,周末则是去滑雪。因为是周末活动中的主角,简单介绍一下这位损友,PIERRE是TOULOUSE人,巴黎ECOLE POLYTECHNIQUE(法国最好的三所学校之一,年招生仅百余人。拿破仑时代,其校名是法国第二炮兵军官学校,现在则执法国工程类学校的牛耳朵。)毕业生,如同一般这所学校中的学生一样,家中很趁那么几个银子,毕业后在伦敦的一家金融机构混了几个月后,为逃脱兵役,流窜到瑞士读博士。这个家伙人高马大,长了一张典型西班牙人式的古铜色脸,(据说很多女孩子对这种相貌相当感冒),害得他在伦敦时的女朋友成天痴痴迷迷的往苏黎世打长途电话,殊不知这小子早就心生异志,四处留情,拉丁伙计的好色本性,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苏黎世中心,有一条慵懒的河流,漫不经心的把远方高山上融化的雪水带来,再同样漫不经心的带走,至于它究竟是从何处来,又往何处去,又有谁会去关心呢?白天时,好多野鸭子在水面上游来游去,偶尔也会因为不知什么原因呼地急飞几十米,落下时还要大声的叫着,争抢着些什么物事似的。这条懒惰的河,在接近进入苏黎世的时候居然很是卖力地挖了一个大坑,又蓄了好多水在里面,后来人们给这个大水坑起了个名字叫作LAKE ZURICH,从水坑中爬出来以后,这条河便改名换姓作LIMMAT,自南向北的将苏黎世完整的劈成了两处,人们根据自己两只手的位置给这两半取名叫左岸和右岸。无论是左岸还是右岸,都有繁华去处,左边的那一半上,有一条叫Bahnhofstrasse的老街,据传闻已有二百年历史,更是世界闻名的步行购物街之一,只比巴黎的CHAMPS ELYSEES名气上逊色半分,但尽管放心,任何你可以想象的奢侈品,这里大多可以找得到,也正因为如此,直愚忠告各位,在带女朋友逛这条街前,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啊;右边的,则是Limmat Quai,顾名思义,这自然是紧贴着LIMMAT河的河岸地带了。


  从ETH出门,只需要步行十分钟就可以到达苏黎世市中心的中心,地图上这地方叫CENTRAL,这时还是在LIMMAT河的右岸,如果这时您继续过河,五分钟以内就可以见到那条美名远扬(抑或臭名昭著?)的购物街,可Pierre和直愚都是男的,所以对逛街购物实在兴趣不大,于是一个转身,钻进了一条小巷。这小巷叫什么来着?好象是Zahringer什么什么的,反正德语单词在直愚眼中都是长的差不多的──无论如何,这小巷是Limmat Quai的一部分,更重要的是,在里面你可以找到很多好吃的,好看的,好玩的。


  巷子虽窄,却尽有酒香勾人处,饭馆,酒吧,的高厅,卖各色稀奇古怪而价格不菲的饰品的小门面店铺,脱衣舞吧,电影院,林林总总,不一而足。人以群居,物以类聚,同类的店面都挤作了一处。比较稀奇的居然有一间MOULIN ROUGE的脱衣舞吧在这里凑热闹,侃到这里,不妨扯几句题外话。但凡是男子的,似乎都会对脱衣舞有几分好奇的,(据说现在的女孩子也有福了,可以在某些所在欣赏到男性脱衣舞的表演,到底其精彩与否,直愚不曾亲历,就不敢妄置评论了。)中国的老话说得好,三十六行里面行行都会出状元,这一行自然也不会例外。最有名的,当然是巴黎的三大家:CRAZY HORSE是新进,LIDO是闻名遐尔的CHAMPS ELYSEES一景,而MOULIN ROUGE则是古典一点的,好象也有一点点历史在里面了。今天想不到在这里发现了它的一个分部,倒有点应了天涯何处无芳草的意思。


  民以食为天,第一要解决的自然是吃饭问题。我们选了一家西班牙小饭馆,与其说是饭馆,倒不如说是快餐合适些──因为并没有正式的菜单和适应生,门口处是一溜玻璃菜柜,食客得跟吃自助餐似的自己选了拿到桌子上去。饭馆很小,幽黯的灯光下,暗红色的墙壁上面抽象画似的有些奇怪的线条,竟显得有些神秘,贴近一看,神秘的图案赫然是经年的污垢。一个留着脏稀稀长头发的颓唐家伙窝在角落里,低着头,很深沉模样的在弹吉它,并且用直愚听不懂的语言在哼着一首爵士风格的歌。Pierre略为懂些西班牙文,于是自告奋勇帮直愚点菜,我们选了五六种其材料看上去都很可疑的香肠,几种可以大致归类到面饼的亲族的东西,三四样散菜,外带两大杯扎啤,在一张黑糊糊的不知有几多年头的桌子边坐下──开吃。


  说到桌子,又想到了一个笑话,欧洲大陆上最懒的据说既不是整天在咖啡馆泡着等待艳遇的法国佬,也不是最喜欢长时间吹牛的意大利伙计,而是乍看去挺雄姿勃勃的斗牛士们。为什么?举例如下,据说,西班牙不少的饭馆和酒吧的桌子是非常特别的,怎么个特别法?桌子中间有一个人头大小的洞。好好的桌子,为什么要挖这么大一个洞?原来是因为酒足饭饱的西班牙同志们在长时间吃喝胡扯后会很累,提不起精神回家上床睡觉,直接趴在桌子上睡觉又会很不舒服,于是有一个聪明人发明了这种体贴入微的桌子,您可以把脸放在洞里,鼻子舒舒服服的露在洞外,趴在桌子上开开心心一觉睡到天明。能够设计出这样的桌子的国度,实在是懒人同胞们的天堂啊。与法国和意大利的菜系相比,西班牙的饭菜口味很有些重,但吃上去味道还算是不坏,谈笑间,碟盏灰飞烟灭。于是结帐,两个人差不多吃了80瑞士法郎,合人民币三百多块的样子,在吃麦当劳都要20个瑞士法郎的苏黎世,这样的晚餐可以说是物超所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