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欧元

在生命走过28个年轮之后的一个极为平凡的日子里,时代的大潮把我推到了地球之西的欧洲。自然也就开始认识了外币,从此,换币的烦恼也从此开始。

我第一次去欧洲的时候,按外事部门的规定,凭护照按国家牌价兑换了2000美元。走前又通过熟人关系换了4000美元。为防万一,又带了一些人民币准备在北京出发前托朋友再换一些。而到了北京没来得及换就匆匆登上了去欧罗巴的飞机,只好把这几万元人民币带到了欧洲。人民币在欧洲自然是没有用途的,无论是买欧洲的钱还是买欧洲的物,人民币都失去了它作为货币的职能。最后,在科隆的一家中餐馆吃饭,这华人老板说他将回国探亲,人民币兴许能派得上用场。但得看以什么价换。我说,你希望什么价呢?他说看在同胞的份上1∶9吧。我能说什么呢,我太需要美元了,只好忍痛用36000元人民币买了4000美元。我心爱的人民币在这里差不多被打了9折,最后反倒还欠人家一份同胞的情分!

有了这至尊至上的美元,还得去买马克、法郎或里拉。当然是用美元买。在这里,无论是银行还是酒店,对美元都来之不拒。美元是爷!不过,这位爷到了我这老外手上也逃脱不了打折的命运。虽然人家不明说“打折”,但那5%的手续费与打9.5折又有什么本质的差别呢?

因为美元的获之不易,一路花着一路精打细算。最后还是有数百美元在欧洲各国换币的过程中被盘剥掉了。如,在德国换德国马克时,为德国银行支付了300美元的手续费;在荷兰换荷兰盾时,为荷兰银行支付了110美元的手续费;在法国换法郎时,为法国银行支付了200美元的手续费。

后因受不了欧洲各国银行5%的盘剥,便不再想折腾兑换欧币,每走一处的消费均以美元支付。但是,我很快发现,我手上的美元被欧洲人打了9折甚至8折。在比利时,商店的万宝路标价60比利时法郎,按正常汇率,也不过2美元,可人家就要收你2.5美元。看看,这美元在我手里都贬损成啥样了!

愤愤然到了意大利,眼看手里的美元不多了,无可奈何之下还得去银行折腾——5%的盘剥总比10%的贬损强。我把最后的800美元递进意大利的银行柜台,换出一摞崭新的里拉,不忘国内收现当面点清的习惯,将这一摞新炒票一点清。乖乖,120万里拉!于是为自己从一个欧洲乞丐变成了拥资百万的意大利大款而激动不已。然而,当我把120万里拉作一个逆向换位,再换算成美元时,它仍只是区区800美元。我很快从数字优势的虚幻中清醒过来:货币作为一种特殊商品,价格与价值并不对等。

重新打量这摞崭新的里拉时,我突然感觉它不再那么可爱,甚至感觉到它在不怀好意地窃笑。为了报复它对我的捉弄,我在一天之内把它花个精光,然后去机场等着退税。

这之后,我又去过欧洲两次。虽然没再被里拉捉弄,但同样受够了换币的折腾和盘剥。几次下来,我至少为所到的欧洲国家的银行作了3000美元的贡献,这笔钱足够支付游一次北欧或者整个东南亚的费用。而换币排队所牺牲的时间差不多也够浏览一个摩纳哥这样的国家。

曾看过一部《我爱美元》的小说,那里面的主人公说,世间最美妙的事情就是从天上飘落许多美元,在飘落的过程中又变成更多的人民币。看到这里,我当时就想,要是我能遇到天上飘落美元这等好事,我才不稀罕它在飘落的过程中变成人民币呢,变成欧元多爽。

欧元终于来了。虽然它不是以飘落的姿态出现在我的面前,但它的正式流通,意味着我以后在欧元区国家将免受换币之苦恼,免受换币之盘剥。它姗姗来迟,我相见恨晚。

我喜欢欧洲,我还会再去欧洲。下次再去时,我将只认欧元一个爹,有它给我撑腰,我走遍欧元区将不再忍气吞声拜认第二个爹,至于马克、法郎、里拉们,让它们统统去颐养天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