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之都的精灵

  致精灵的感慨
                 
  鹅卵石的道路铺张在真正巴黎人的周遭,虽然从更多的角度上并看不到出类不群的埃菲尔铁塔,然而这里依然是梦幻的。精雅、格致、魅力敛蕴,仿佛每一道门坎都在为成就任何视点里的完美街景而各异其趣,仿佛每一抹屋檐都在不经意间滤出恰到好处的光线,让触手可及的巴黎更加如梦如织。
  闭上双眼,依然能从空气中触摸到香舍里榭大街的影影幢幢,塞纳河上的微风送来款款摆摆浪漫的吟弦、如诉的衷肠;睁开眼睛,确乎看到了莫奈的情怀迷恋,圣母院日日的荡气和鸣,只有在这里才能沉淀为雨果的才情悠扬……
  我热爱这种体验,体验到能构筑之为巴黎的梦幻,她的精灵们栖宿的所在。这群尘世间整体超尘的灵魂——是她们,让西来的方尖碑亲昵一如己出,让东渡的贝聿铭得以比肩人类最辉煌的艺术星辰。是她们,正是她们,真正巴黎梦幻的缔造,在城市的价值高度上给予了这数不清的人文坐标以辉映,让这么多旷世的杰作成为梦幻之都的梦幻,成为梦幻巴黎指间熠熠永恒的璀璨……
                 
  邂逅精灵
                 
  我在跟随,她,这个就像落入凡间的精灵,在巴黎窗幕石墙间的鹅卵石路上闪烁着的身影。黑色而质感的风衣下,妖娆而灵动着的曲线。及腰的浅棕色长发,边缘的飞扬,任着风的手打理出自然与凌乱。
  同样是黑色,但却是天鹅绒的卷边帽。左手指间纤细的香烟。像极了Andrzej Zulawski镜头下的克莱丽。右手不离的精巧照相机,与她的脚步一样,跳跃、收摄着梦幻之都弥散在每个角落里的风露情致。
  对这种在巴黎寻常街头常能遇到的知性而美丽的影象,我最是兴趣浓厚。我愿意仅仅是以跟随来表达我的捕捉与膜拜。因为这是最最巴黎的景致,让一切只有巴黎堪配享有的辞藻灵动起来的奥秘。这等的奥秘,让巴黎梦幻、时尚、不可方物了起来的魔力;让一个这样的我,深狂追随、迷恋、热爱着巴黎的魔力……
  精灵忽然停下了脚步,在第四条石街转角的花店前站住。玻璃窗幕后,深红的玫瑰排成墙。她将相机举在头侧,闪光让窗幕亮了一亮,我在玻璃窗上看到了漂亮的精灵,与精灵身后不远处的我……
  我们相视微笑,一种会意,会意在巴黎街头,能让霎那成为永恒的魔力……
                 
  精灵的浓汤Ⅰ
                 
  如果说巴黎人是梦幻之都的精灵,咖啡就是精灵们的浓汤……
  永远都愿意与巴黎的咖啡馆恋爱,倒不独是塞纳左岸的渺渺袅袅。在昂着些坡度的道路上——不管是宽的、窄的,沥青的,或是碎石的,都好——只要循着那道能绕入肺腑的香醇走下去,你就永远不会心慌。
  直到抬头认清楚了,走了进去,我总是随着侍者的带领坐下——因为这些位子在任何时段的前后,常是有它固定的客人,这会儿的空落,大约只是客人还没到而已。就正如受惠于梦幻之都漾心的涤荡,我怎又忍得叨扰造梦的精灵们早已素常的安然。
  每一个座位都舒泰,椅子已经是直如不能察觉的熨贴,一时更不知是该伸手去摩挲质感的桌面,还是流连眼前别致的这一角再多几秒。此时,细洁瓷器盛着的诱惑已经轻放在面前。
  那种维持了半世纪前装潢的咖啡馆,最是叫人着迷——因为它们内涵着的无价的过往。巴黎的名士巨匠们喜爱在僻居的咖啡馆里沉淀自己的灵思,而巴黎的咖啡馆又从来不会把名人的画像贴在玻璃门上做招徕,它们只会尽力保持着那种装潢、那种氛围、那种自己独特的而让精灵迷恋的——咖啡——浓香。闭上眼睛,一点也无需惊诧,也许此刻,在我手指边隔代放着的,正是毕加索的钢笔,或者萨特的烟蒂……
                 
  精灵的浓汤Ⅱ
                 
  巴黎人倒并不在意这种名人的效应,精灵们从来都是把咖啡馆视为自己空间的延伸,小小的一方座位已经是全然内视着的天地。而巴黎的名人们也正因为此,能取境烦嚣,独得仰世的瑰宝。
  一杯亲切的咖啡,正让精灵们体味着生命至可贵的索求——独一无二的自己。
  ……独一无二,不管是在幽僻小坡上的瓦石墙后,还是在热闹塞纳河边的玻璃屋里……
  依然钟情美丽的塞纳河,这份心底里莫名的潮动,令我常常为自己脉搏里开始有了巴黎的因子而暗暗欢呼。那份流动着的滋养,成为精灵们活力的源泉,让全世界的文明菁华能够颠仆地来到,欣欣然地泊岸,神气完宁地停峙。牵引出无限张力的塞纳河之流动,直流动到泱泱一座巴黎城,梦幻漫漫扬扬,气质风流超逸,爱慕地久天长……
  这是另一杯精灵的浓汤,厚质而浩汤,让巴黎的眼光足以甄鉴菁芜,让巴黎的心怀能够汇纳百川,给巴黎精灵们举手投足间的雍容气度涤去最后一点俗影凡尘。
  同时,更重要的是,塞纳浓汤赋予了精灵们一个证实——这个梦幻曼妙、林林总总的巴黎,在相似、相近、相异、相去中,永远都是因为你而拥有一份不可复制的气氛,这是因为你的如此特别,因为你的独一无二……
                 
  精灵说愿意
                 
  他们在肆意地奔跑,婚纱迤俪在卵石的路上;黑礼帽在刚刚的那会儿滚动如飞转的轮,碰到石板的路沿,这才停下,反支在那儿象极了新筑的法国朱顶雀的巢。
  新娘提着婚纱蓬起的裙,出声地笑着,奔跑令她白皙的脸上泛起潮红。新郎紧随在后,眼睛里满是关注和信任,嘴角上挂的笑看来是今天的标志了。
  人们都羡慕法国人的浪漫,而在巴黎,浪漫决非仅仅是以打计量的红玫瑰、晚餐桌上的葡萄酒与烛光、靡靡的音乐与柔柔的慢舞。巴黎人的浪漫更在于对彼此个性的纵容,爱对方,让对方做想做的一切!
  就象这位是长跑运动员的新娘,与她当银行职员的新郎。环城马拉松让他俩挤在人群中,如果不是她的鼓励,他本来只是想给社区充个人数……
  他们在十字路口的中央停了下来,甜蜜的注视后是深深的拥吻。西边路上的敞篷跑车停了,拥有法国标志的大鼻子的男士与他金发的女友在墨绿色太阳眼镜后微笑;左边公寓四楼阳台上的青年男女停止了对一条牛仔裤的争论;路边长椅上的那对老年人从手中的报纸里抬起头来……
  这显然是个要海枯石烂的吻。仿佛正有圈光芒在新郎新娘身边萦绕而起,并迅速弥散向四方。大鼻子的男士将女友搂过胸前;阳台上的女孩含笑地把男孩领进屋里;长椅上老太太在与丈夫的对视中读到脉脉的柔情……
  此刻,风中是精灵的声音,在说——愿意——